仙阳

为了避免失语、失智、失心疯。

【弥海砂番外】无归处(中)

弥海砂最近养成了看新闻的新习惯。

一开始,她只是把边吃饭边追剧改成了边吃饭边看新闻,后来她干脆每天一睁眼就打开电视,将新闻当作背景音,一开就是一整天。

 

人类已经彻底进入了礼崩乐坏的时代。

几乎每天的新闻都充斥着极丨端和暴丨力。虽然警察不断努力,力图使人类社会走上正轨,但毕竟法不责众,重刑犯早已塞满监牢,罪行较轻的便只能警告后释放。

至于拥有着卓绝头脑的名侦探们,或许能够在过去以自己超凡的头脑震慑住叵测之人,但面对这样大范围的混乱邪恶,也同样束手无策。

 

 

与此同时,警察厅长官已经心烦意乱有一阵子了,令他头疼的并非是日益猖獗的暴力犯罪,而是——

厅里出了叛徒

 

美方之所以敢于宣称基拉已被处决,显然得到了基拉死亡的确切消息。而这个消息自始至终都是被严密封锁在极小范围内的。他按了按额头,又回头瞥了一眼案头的几份履历表,然后烦躁地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雪茄。

那么,相泽周市、模木完造、伊出英基、松田桃太,到底是哪一个把消息透出去的?

 

长官在浓郁的尼古丁里吞云吐雾了一会儿,再次考虑起了把两个儿子送出国的事情。夜神倒有先见之明,早早就把老婆孩子送出了国外……毕竟这么优秀的儿子折了,只剩个病歪歪的女儿和两个刚从孤儿院接回来连人都不敢见的小孙子,这也难怪……不过自己身份确实不比夜神,显眼得多,在这个节骨眼上也难免被人说三道四……

所幸现在事情倒也没到最坏的境地,白宫显然只知道了“基拉已死”的消息,而基拉具体的身份消息还没有暴露,不然要是让他们知道基拉就藏身在日本的政丨府机构里,那可——

正想着,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长官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心下一沉,响的那部电话是内丨阁总丨理大臣的专线。

事实证明,墨菲定律总不会出错,当你担心某件事情时,它总是更容易发生。只不过长官在接起电话的那一刻也没料到,那只是个开端罢了。

 

 

美利坚始终笃信女神手中象征自由的炬火。

政府对基拉的处决引发了其国内的强烈不满,无端发动战丨争更非民心所向。基拉的众多支持者不断积极发声,那大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是在基拉时代切切实实得到了庇护的人。反对不仅止步于口头,很快也付诸在行动中,在针对基拉事件的活动中,率先走上街头的是美国的支持者。在基拉时代,美国枪丨击案发案率逐年锐减,在最少的2009年,全美仅发生三起枪击事件,造成七人死亡,基拉的存在对美国社会治安的正面作用显然有目共睹。然而在基拉消失后,发案率不断上升,仅美国政府宣布基拉被处决后的这小半年,仅是死于枪击的无辜民众就已经逼近一千人,更遑论还要承受当局无端的穷兵黩武。

那声势浩大的游丨行活动已持续数月而无停歇的兆头,当局疲于应对,为平息民怨,亦出台了法令控枪,但经多方施策却并无大的起色。于是事情在美国民众眼中变得愈加荒谬了——禁枪这样困难到连偌大的联邦政府都做不到的事情,基拉以一己之力便做成了,而当局非但没有支持,反而不断挑衅,甚至杀害了这样一位惩恶扬善的守护神。于是示(丨)威活动愈演愈烈,国丨会甚至都遭到了冲击。

眼看暴跌的支持率快要在统计图表中砸出一条马里亚纳海沟,距离十一月的大选也只剩下小半年,面对着反对党使尽浑身解数满世界疯狂游说选民,总统自然也不肯善罢甘休,赶忙调转矛头,直指基拉的祖国日本。

由于早在2003年,L就通过电视直播确认了基拉位于日本关东地区,再结合此后六年多的制裁人员名单,基拉大概率是日本人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因此美国以“包庇基拉”为由,对日要求巨额赔款。这活虽然整得扯淡,但没想到在他们国内居然受用,真的给那位大统领吸了一波脑残粉。

不过,这种不合理的要求自然还是遭到了日本政府的拒绝。但他们显然也不敢在失去基拉的同时开罪自己这位老牌金主,因此,官方飞快地变了脸,基拉从惩恶扬善的守护神变成了铁血恐怖的独(丨)裁者,而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日本政府则成了基拉恐(丨)怖统(丨)治下的受害者。不乏有早期高调支持基拉的官员飞速变脸,争先恐后地露面对基拉口诛笔伐,这番奇景搞得各大电视台和报纸一时间收视和销量暴跌,在社交媒体上被匿名网友骂得飞起,只有一贯脱线的东京电视台因此沾了光,凭借着“任凭天塌地陷我还是该播啥播啥”的宗旨岿然不动地播放着动画片,在一众群魔乱舞的新闻访谈节目中脱颖而出。

为了证实与基拉并非同谋,日本政府甚至搬出了基拉对策室来说事,这个原本在警察厅内最没有存在感的边缘部室一跃成为日本对抗基拉的最有力证据,他们甚至还希望能够推出一位长期参与调查基拉事件的警官来充当发言人,以重新获取美国的信任。

夜神总一郎自然不满自己的心血被当局作为政(丨)治操弄的工具,而长官亦对他的态度不满,再加上此前他因病长久的休养,所以很快便被架空,显见是想逼他辞职。这次夜神总一郎没再由着自己的正义感作祟,虽然日子十分难过,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种时候一走了之,所以咬牙顶着长官的施压坚持。最后妥协的是警察厅长官,毕竟夜神为了调查基拉连前途无量的亲儿子都搭上了,逼着人家踩着亲儿子的血自揭伤疤上电视卖惨也确实是强人所难,更何况全厅都看见一贯和善的夜神红着眼直闯进他办公室里质问,都到了这份上,做得太绝是不好看。因此他退而求其次,拿病休为由劝了夜神暂且停职回家休息,改从原搜查总部的其他人身上想办法,推选其他人作为基拉对策室的发言人。

原本的人选是松田桃太,他作为警备局前局长的父亲觉得这是个机会,因此极力推荐自己的儿子,而高层亦对其十分满意。但松田自己不肯,任凭亲爹亲妈和一众叔伯磨破了嘴皮子,就是宁死不从。后来给逼急了,他半夜从家里翻墙偷跑出来,直接把手机扔进江户川里玩了回人间蒸发,跑到北海道呆了十天,硬是把这个破差事躲掉了。

但这种事儿总得有人去干,最终这活儿落在了原先在搜查总部待过又毛遂自荐的相泽头上。他虽然没全程跟进调查,但年龄和资历最老,在决战前夕又是第一个联系SPK的,自然也是个好人选。更何况比起松田,相泽没有背景,通过职业组考试升了警视之后用了快二十年才勉勉强强混了个警视正,又有老婆孩子一大家子要养,这种人最为听话。于是高层火速给他连升两级,让这位新鲜出炉的相泽次长同外相一起在例行记者会上痛陈基拉的可恶至极。

当然了,这些事都是几年后,海砂通过夜神总一郎、夜神妆裕和松田桃太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的。但在当下,她看着电视上慷慨陈词的“阿泽泽”,终于意识到了这把火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烧到了他们脚下。数月前夜神总一郎谨慎焦虑的缘由也能够理解了,他作为基拉事件日本搜查总部的负责人,万事自然是首当其冲。

然而外相和警察厅的摇尾乞怜既令本国民众大为光火,也没能令美国人买账。八成是跟美国的私下谈判彻底崩坏,眼看着局势已经无法收拾,首相立马宣布自己刚刚罹患了大肠癌,火速下野把这个烂摊子甩给了自家党魁。而后者人在家中坐,被这突如其来的天降大锅砸得一脸懵逼、方寸全失,竟然拉着海上自(丨)卫队的幕僚长在电视上就基拉遇害向民众鞠躬道歉,又给岌岌可危的局势火上浇了一把油。

于是针对日本的制裁开始了。大统领早就意识到了国内的情形已经不可收拾,干脆勇往直前对外疯狂甩锅,将休克疗法进行到底,没准还能多骗到几个傻子的选票。于是他们两眼一闭,一致对外。其后,欧洲的几位盟国在美的游说下也加入了进来。他们从四面八方极限施压,仿佛只要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似的。

而在这段日子里,日本已经又换了两个首相,能够力挽狂澜的超级英雄却始终没有出现。国内的日子变得越发不好过,而政府却还在寄希望于让已经无法再开口的基拉背黑锅,当他们就要步美国政府的脚步将基拉列为恐怖(丨)分子的时候,民众的不满堆积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终于爆发了。

 

那时已是仲夏,海砂已经在乡下的别墅中居住了四个月,她这才终于完全明白了夜神总一郎的意思。

 

最初,基拉的支持者聚集在东京,指责政府未能保护好基拉,以至于令其被美秘密杀害,如若基拉仍然存在,美国是断然不敢向日发起这样的挑衅的。更有甚者,还在其死后却为了达到政(丨)治目的对其百般污蔑,再加上在东日本大地震和福岛核电站泄漏事件中的不力应对,局势渐如鼎水之沸。同样的,当前糟糕的治安状况亦不能让民众满意,于是部分人聚在国立法政大学位于东京都内千代田区的校园门前,要求对国内的司(丨)法及教育体系进行改(丨)革,并提高对于重型犯罪的量刑,达到与基拉时代相当的水平。此举得到了在美支持者的声援,他们一边在其国内掀起新一波浪潮,一边踏上飞往基拉发源地的“朝圣”之旅。短时间内,东京圈内就汇聚了数百万狂热的基拉信徒,并且人数还在不断激增。

然后事态渐渐在群体效应的作用下失控了。当然了,在许多年后的复盘中,也不乏有人认为这背后潜藏着美国作祟的身影,毕竟这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但在当时,没有人觉察到这狂欢已经逐渐变味。

东京几乎完全陷入了瘫痪之中,各处政府机构被围得水泄不通,大量的基拉信徒开始围(丨)攻市(丨)政机构,公(丨)检法自然首当其冲。警视厅出动了全部警力,并紧急在京都府、大阪府、北海道抽调了大批警力,但仍杯水车薪。暴力冲突一再升级,并在莫名其妙中愈演愈烈,甚至连天皇一家都不得不在皇宫警察本部的护送下紧急离开了东京。

最终,这场持续近一个月的暴乱造成了难以想象的破坏:数千平民死伤,内阁、法务省、警察厅、警视厅、法院、检察厅都遭到了严重破坏,法政大学市谷校区的大部分校舍遭到破坏,近旁的神社亦几乎被夷为平地。

 

暴乱暂且平息后,等着的自然就是秋后算账。

美日两国均逮捕了大批暴(丨)徒,并极力镇(丨)压游(丨)行活动。夜神总一郎的先见之明终于显现出来——原先公开支持过基拉的公众人物都遭到牵连,樱花电视台被直接关停,原先借着基拉东风红极一时的主播和艺人也飞快地跌落神坛,无人敢再问津。就连不久前被民意裹挟着隐晦表态的艺人也遭封杀。作为曾公开支持过基拉的当红女偶像,弥海砂也曾被人零星提起,只是她早在年初便再次淡出了娱乐圈不知所踪,因而也无从受到牵连。

美国那位大统领可算是渔翁得利,成功把其国内的矛盾转移了出去,在国内支持率一路走高,连任已是十拿九稳,可谓是春风得意。

 

但支持基拉的那部分民众没有妥协,于是靓丽的风景线不断爆发在美日两国各地的街头巷尾。

 

在夏天的末尾,夜神总一郎也来到了这栋别墅中。虽然被停职,但倒也因祸得福,从这场动(丨)乱中全身而退。不管是急功近利,还是正义感使然,既然别人主动跳出来挡枪,那急流勇退又何乐而不为呢。

他对海砂仍是不甚亲厚,但同在一个屋檐下,又是面临着同一个困境,话自然也多了起来。夜神总一郎年轻时曾因忠直不阿违逆过上级,坐过几年冷板凳,直到几年后才又受重用,所以月的童年时期是在爸爸的陪伴下成长的。海砂很喜欢听他讲月小时候的事情,然后在心里隔着虚空,描绘一个小小的阿月出来。

而夜神总一郎的到来也带来了妆裕和孩子们的消息:妆裕带着妈妈和两个侄子在德国南部安顿了下来,她在慕尼黑大学申请了经济学硕士,现在已经过了语言关,正式开始了留学生活。萤和律也进入了当地的小学内就读,由于两个孩子五岁之前都在德语区长大,说得一口流利的德语,自然也很快就适应了。夜神幸子在三个孩子的感染下也慢慢不再愁容满面,只是仍然时常担心相隔万里的丈夫。

除此之外,夜神总一郎亦总在定期和某个人联系,他在接电话时会避开海砂,但并倒不是特别避讳让海砂知道他在联系旁人这件事。海砂也懂事地主动避开,不去探听他们谈话的具体内容。

 

外面的世界喧嚣纷扰,他们所住的乡间别墅却仿佛世外桃源。一直到深秋时的某一天,夜神总一郎在接完电话之后对她说,跟我去参加一场葬礼吧。

 

死的人是模木完造。

两个月前,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吞枪自杀。彼时正是东京的局势鼎沸之时,他的死自然无人有暇顾及,现在局势稍转平稳,他的身后事才迟迟被操办起来。

 

海砂跟在夜神总一郎身边,参加了阿模的葬礼。她环顾四周,依稀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

松田一见他们就立刻走了过来,他们三人凑在一起交谈了一会儿,说的大都是跟妆裕和双胞胎有关的事情。而后夜神总一郎和松田不约而同地静默了一会儿,海砂看见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沉郁表情。然后松田说道,伊出先生不来了。听闻那个万年单身狗居然老树开花,娶到个美国老婆,还未结婚便把工作一辞,跟着老婆去美国逍遥去了。

夜神总一郎的脸色冷了下来,“这就要结婚了?那可真是好事啊。”

“是不是他?”松田犹豫片刻,低声探寻道,“或者是……”

夜神总一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个人也没说过。”

松田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说道,“从前一起调查基拉事件的时候真单纯,哪里想到会变成这样。”

夜神总一郎笑了一下,眼神里毫无笑意,他摇了摇头,最终也没接松田的话。

 

不多时,松田便被同来的堂弟叫走,他揉了揉脸,不情愿地跟着几个堂兄弟去串场子和其余同僚交际了。

夜神总一郎这边门可罗雀,偶尔有几个从前的下属过来寒暄交谈,都是简单几句就告了退。他和海砂没再杵在院子里,又进了内堂慰问模木的家里人。

模木老家在神户,父母老迈都未能过来,大哥在老家看店也脱不开身,内堂里只有他结婚多年的妻子。虽然因模木工作繁忙,两人聚少离多,但感情很好,他生前闲暇也时常为爱妻下厨。

模木夫人一个人坐在灵前,越发显得孤苦伶仃。这一院子的人未必有几个是全心全意过来吊唁的,可真心不真心的,总是不难分辨,她对于这少有的真诚总是十分感激。

 

门口忽然人声嘈杂起来。

是相泽陪着长官过来了。长官不过一站便走了,对着模木夫人也未多言几句,那架势倒像是来对在场众人敲山震虎而非吊唁的。相泽倒是多停留了一刻。他现在已经拥有了一副十足的高官架势,他这个次长提拔得勉强,且又赶上这个风口浪尖,位置想必坐得并不安稳,因此无时无刻不绷着弦。这回特意跟着长官过来,大约也是意在冲一众同僚释放某种信号,对于老搭档到底有几分真心吊唁也未可知。

不过这一出倒也不是所有人都买账,有几位警官在说风凉话时就不怎么刻意避开这位身居高位的当事人,只是将身子一转,故意用对方听得见的音量极尽刻薄之能事——

不过是山形乡下来的土包子,何德何能居然胆敢坐警察厅次长的位子!

要不是夜神次长的儿子运气不好,临门一脚遇害在破获基拉案件的前夕,升官儿发财哪轮得到他相泽?

调查的时候自己在后面当缩头乌龟,让老上司父子俩在前面冲锋陷阵,邀功的时候倒是忙不迭地跑出来了,什么东西!

……

 

相泽自己倒是对这些恶语置若罔闻,他神色如常地跟在场的几位级别相近的警官交际,然后走到了夜神总一郎面前。

海砂听他和夜神总一郎低声说了几句,大约是在寒暄,他瞟了对方身后的海砂一眼,然后稍稍抬高了声音,“我知道你还在为月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我问心无愧,次长。”

夜神总一郎面上无波无澜,“你如果真的能问心无愧,那自然是好的。”

 

又过了一会儿,松田又过来了,他大概也和相泽说过话了,神情阴郁,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已经申请调去基拉对策室了。”

海砂一惊,连她知道都那不过是当局一时拿来哄美国政府的,事情一过马上又会变回毫无前途的边缘部室。夜神总一郎的反应更为激烈,他一把拽住松田的胳膊:“你何必这样,前途难道不要了吗?”

“没前途就没前途吧,那里好歹干净。我刚刚才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擅长和人打交道。”

夜神总一郎仍是皱着眉,他似乎还要再说什么,但想到了什么便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好吧,暂时先这样吧。”

 

又有其他警察陆陆续续前来吊唁,他们看到夜神总一郎都很惊讶,有的犹豫过后前来寒暄,更多的则是视而不见。海砂听见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他们惋惜地看着夜神总一郎说,要是他那个能干的儿子还活着,怎么会落到这种境地。

她听见松田低声对夜神总一郎说,“对不起,次长。”

夜神总一郎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松田。”

松田又默了一会儿,“我现在觉得月君那时说的话,好像并没有错。”

夜神总一郎转头看向了松田,但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来,他拍了拍松田的肩膀,不多时便转身离开了。

海砂亦步亦趋,她很想问问夜神总一郎,月那时说的话到底是什么。但她最终也没有问出口。

 

生活仍在动荡中继续,十一月底,那位醉心权术的大统领果然险胜反对党赢得了连任。消息传到日本的时候,社交媒体上一片哀嚎,三次元的自杀率也再创新高。所有人都觉得日本这下真的要完了。

待到隆冬时,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美国国内爆出巨大丑闻,萝莉岛事件爆发,时任总统比尔·克林特也被卷入其中。这桩丑闻爆出的时机绝佳,正赶上圣诞节假期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因此被各大媒体大肆报道之后,又在社交媒体上经历了吃瓜群众们整整一个假期的舆论发酵,等到节后恢复办公时,已经闹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

这次没再轮到愤怒的民众出手,众议院飞快地投票通过了弹劾总统调查程序,参议院马不停蹄地展开了审理工作,而那位总统先生赶在弹劾案的最终表决前夕宣布了辞职,狼狈下台。

树倒猢狲散,欧洲各国的口风也相继开始转变。

新总统接任后,立刻宣布了解除前任发布的一系列政令。但宣布基拉死亡的后果已经无法挽回,犯罪者的狂欢无法遏制,无辜者的恐惧亦无从消除。世界已经和平太久了,短短六年,民众已经遗忘了基拉现世前的生活方式,也不想再回到那个时代。

 

基拉不再被列为恐怖(丨)分子了,但由于其存在时针对政府的激进做法,当局既不愿承认他的正义性,也不愿提起曾对其俯首称臣的事实,更不想再为此惹怒民众,因此便采取了缄默态度——民众不可能一直热情高涨,总有一天会慢慢忘记这个人。游(丨)行还在零散地进行着,但对抗的支点已经没有了,总有一天,会彻底平息下来。

无论如何,事态暂且平复了下来,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移开了。

 

2013年的情人节,她坐在窗前看着牵手过节的小情侣,女孩子拉着男孩的手,叽叽喳喳地在他耳边说着情话,只觉得当年和月在一起的日子已经恍如隔世。

 

她又在别墅里住了一个月,直到连一贯谨慎的夜神总一郎都觉得危险已经过去,才开始整理行李,准备搬走。十天后,她在新宿找到了新的住处,于是辞别了夜神总一郎,搬出了居住了近一年的别墅。

经济还是很糟,所幸她之前爆红时攒下的家底够厚,这些年来也未曾挥霍,一时倒也能支持得住。她不敢回归演艺圈,生怕因为她从前对基拉的高调支持给夜神总一郎和家人惹上麻烦,毕竟过去一年的好心收留已经令她极为感激。当然了,经济萧条成这样,演艺圈里也少有大佬敢投资新戏,就算投资了八成也轮不到她这个没根没底又年纪渐大的野丫头。况且平心而论,早期在采访中反复表达的对基拉狂热的支持,也是她在基拉时代获得超高人气的一大因素,但当基拉消失后,这些只会变成刺向她的利剑。

她躺在刚租下的狭小一居室里逼仄的床上发呆,决定还是再过一段时间再联系事务所。她胡思乱想着自己今后的出路,寻思着是不是该拿出积蓄开家玩偶店来糊口。

 

 

但她还是太天真了,命运从来不会就这样放过她。

从来不会。

 

 

海砂发现开始有人跟踪她。

最初只是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时常在她的住所附近徘徊。虽然游(丨)行活动已经不多,但逗留在东京圈内的外国人仍有很多,所以一开始她并没在意。但是不久,她就在一次外出归家后,发现自己的物品被人动过。头一两次她也没有在意,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在疑神疑鬼,但当她第三次外出归家时,看到自己为了验证这一点而特意做好的记号被挪动之后,她简直惊恐万状。

怀疑自己被跟踪,和确定自己被跟踪,这可不是一回事。更何况这样几乎是明目张胆的行为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他们根本不在意被她发现。

她哆嗦着拿起手机,但不知道谁能来救她,她该拨给谁。对方显然不是普通的stalker,她想这一系列举动大概还是因为基拉事件。海砂一边发抖一边捂住嘴,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不敢给夜神总一郎打电话,如果她面对的是这种境况,那显然夜神一家面临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左思右想,也打消了去朋友家躲两天的念头,能全身而退活到今天已经是多方叨扰的结果,何必再去连累无辜的人呢。

她只能在恐惧里苦熬。她生怕又会有人强行闯入强行将她带至无人处拷问折磨,而这次不会有人来救她了,不会有月打来电话,轻声安抚。

能来救她的人都已经死了。

 

海砂在惊恐中度日如年,唯有在睡去时听着月的声音能够获得片刻安宁。但渐渐地,连那几句安抚也不再出现了,梦里只有月冷漠的侧脸和嫌恶的眼神。她在湿透的枕头上醒来放声大哭,仿佛是做了美梦却被人中途叫醒,但其实她心里清楚,那才是事情真实的面目。

 

她每天在窥探中机械性地吃饭睡觉,每刻都生活在恐惧之中,日复一日。当她觉得自己终于要发疯的时候,警报却无声无息地解除了。

她已经不敢一个人呆在房子里,所以那天她是坐在便利店里。她对着面前那碗杯面发呆,心不在焉地听着电视机里播报着京都地方检察院失窃之类的新闻,然后突然发现以往那些环绕在她周围的外国人似乎都不见了。

又过了两天,她接到了夜神总一郎的电话,确认了警报确实解除了。事实证明,她之前没有联系对方是正确的。基拉大约已经成为了美国权贵阶层共同的梦魇,因此那位新上任的大统领摆出了两幅面孔,表面上看似怀柔,暗地里仍在竭力调查基拉的真实身份。

比起夜神总一郎来,她这个早前就摆脱了嫌疑的疑似第二基拉也只不过是被监视而已。毕竟她看起来只是个吓坏了的普通女孩,F B I和C I A显然还是更指望从夜神总一郎他们的嘴里撬出点情报来。至于遭遇了什么,夜神总一郎不愿多说,他只告诉她事情已经完全结束了,但他的语气听上去也并不轻快。他没再多说,只说让她注意安全,守好钱财,然后便挂了电话。

海砂挂掉电话,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抬头望着初夏灼热的阳光,眼泪在口罩下糊了她一脸,她脑子里此刻只想要不管不顾地纵情哭泣或大笑,但最终只是低下了头,小心地将面目隐藏在阴影里,无声地流泪。她不想回到那处被监视窥探了多时的住所,便从便利店了出门,转身往车站走。

 

 

而那时她还不知道的是,远在万里之外的大洋彼岸,那个再次救了他们所有人的人独自坐在黑暗之中,望着四周散落的纸页沉默地叹息。他身旁拥有黑色羽翼的死神看着他,嚼着苹果发出一叠声大笑。

 

 

海砂在好友小纪家窝了一天。

傍晚时,她在电视上看到了那条爆炸性新闻。其实经过六年的基拉时代,媒体在整理播报这类新闻时已经十分熟练了,但由于这是时隔三年后再次发生的新事件,所以媒体在真正播出之前多花了一天时间来仔细核实。

 

新闻内容是:五名罪犯昨日死于心脏麻痹。

 

 

基拉复活了。





TBC



又不得不分了P的逼逼赖赖:

1.你死以后,我就是你。

2.关于鹰酱和霓虹本文纯属虚构,大家看着图一乐就得了。文里写到的大部分情节要么是他们三次元真的干过,要么就是他们文艺作品里编过的,比如鹰酱攻打索科维亚(漫威里绯红女巫和快银的老家);2009年鹰酱那三起枪(丨)击案还有一起是正文第四章里卡密亲自策划的;萝莉岛事件是个真事儿,自己百度文里不赘述了。不过自从见过川宝和去年的奥运会以后……我感觉世界上倒也没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了。

卡密:我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真的会有睿智公开宣布基拉死了,还主动揽锅。

3.(上)和(中)里虽然处处没有L,但处处是都有他的影子。萝莉岛事件爆发是L背后斡旋的手段,不知有人看出来没。(里他会正面出场。

4.本文搜查总部几乎全员黑化,没办法,写文那会儿被加班逼疯了,大家就都群魔乱舞发烂发臭吧。不过虽然是情节需要,但立本人就是这种酷爱以下克上的性格。我不是很明着写“把基拉已死这个情报透露给美国”这具体是谁干的看官可以随便挑一个自己最不喜欢的:可能是憨厚老实没想到会造成这么严重后果所以自杀的模木,可能是从不会恋爱但突然交了个美国女友还跑路了的伊出,也可能是踩着老领导父子扶摇直上立刻变了脸抖起来的相泽,或者没准是三个人团体作案呢?反正这三人之中至少有一个是泄密人。

松田也正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不愿意再与剩下的相泽共事了,宁愿放弃前程自我放逐,在夜神总一郎设立的基拉对策室这种边缘部门里熬到退休。这里借鉴了2016的真人电影《点亮新世界》里的剧情,松田在那里面也成为了基拉对策室的负责人。

所以说跟死亡笔记相关的人还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5.哦对了,一点私货:文里法政大学隔壁被砸烂的神社,就是张哲瀚2018年拜的那个。前面也说了这篇番外的写作时间拖得非常长,写作过程中刚好发生了这件事,所以与之相关的情节都是我特意设置的,就是为了写上这么一句。祝三次元的这狗币东西也早日···

6.能发出来真是奇迹。不过我本来的计划是年前把小甜饼也发上来的,现在看是来不及了,争取把(下)写完之后发个预告吧。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事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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